大年初三，周晓东和纪春平夫妇二人，又一次踏上了南下的旅途。这一天，距离浙江川籍农民工包机回川仅过了13天。13天前，3架包机分别从温州、宁波和杭州三地飞回成都，免费运送包括周晓东夫妇在内的300余名在浙江打工的川籍优秀农民工回家过年。

      如今，300名农民工陆续返回浙江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，则是日益泛起的珠三角、长三角“用工荒”。

      是什么留住了农民工迁移的脚步？是什么让本该陆续出行的川籍农民工至今踯躅不前？为寻找答案，我们选择对吸纳了近一半川籍农民工的两个省份——广东和浙江进行比较，以期从中找到更深层次的原因。

      薪资：差别并不大

      一群义乌小老板，开着宝马、奔驰守候在火车站的出口处。车窗上，贴着手写的招聘广告，上面写着：“熟练工，数名，保底1500元/月”、“包袜工，10名，工资1500－2500元”……

      挤过这些等候的人群，刚刚从南充市南部县赶回温州的打工妹王冬梅，数度甩开拉她衣袖的手，“这些人开出的工资的确涨了”，她瞄过这些广告。

      去年底，继江苏率先上调最低工资标准后，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东莞等地外出务工热门目的地纷纷效仿。媒体的一项调查表明，包括东莞在内的广东各地企业，大致上调了农民工工资10－15％。在浙江，用工大市宁波与杭州，最低工资均达到了960元，这一水平达到甚至高于珠三角一些地区。

      无独有偶。曾经在粤、浙两省极为流行的按件计酬的方式也在悄然发生变化。因为在金融危机时期，这一计酬方式曾导致大批农民工失去收入来源被迫返乡。为了吸引农民工重回务工地，如今，两省企业都推出了“保底工资”这一新的薪酬方式。不过，这是否足以留下农民工的脚步呢？

      自春节回家就陆续收到过好几个用工邀请的王冬梅，还是决定返回自己以前工作的温州一家服装厂。“各个地方开出的工资水平都差不多，比较起来，为省内一些重建项目打工，说不定收入还更高一些。”那为什么还要回温州？王冬梅说“因为感情”。

      感情：人性化取胜

      王冬梅对几年前在广东打工的情形仍记忆犹新。她说，那时候住宿条件很差，说是夫妻房，其实里面住了两对夫妻，根本没有隐私可言。到温州后，发现这边的环境很好，都住上了干净的宿舍。和周晓东夫妇一样，王冬梅也有幸坐上了浙江提供的免费回乡包机。按规定，能够坐上这趟飞机的农民工，要么是被授予过劳动模范、先进生产工作者等荣誉称号，要么是为企业生产经营、科技攻关、后勤服务等作出了突出贡献，或是企业生产技术骨干等。

      为组织此次包机，浙江拿出了16万元。“说实话，我不缺这点机票钱，但是，能够坐上这趟包机，我觉得自己被认同了。”

      周晓东也重新回到了自己去年工作的温州经恩电机公司。“这种认同不是说过年才有，平常谁过生日，不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农民工，老板都会亲自祝贺，在这种环境里，你很有归属感。”

      进一步调查发现，如今，像王冬梅、周晓东这样因为情感而留下的不在少数。浙江省就业局副局长曹建国告诉记者，现在浙江很多龙头企业都建设了民工新舍，里面有电视房、洗澡间，寝室内还有空调，生活环境大变样。此外，新员工初来乍到，工厂会安排城市景点旅游；老员工过生日有蛋糕等，这让农民工在这里有“家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  进城：变成“城里人”

      “家”，在与农民工的交谈中，被反复提及。

      在迎接春节后首批大规模归来的农民工时，《浙江日报》用了一个醒目的题目——“民工新生代向着城市走来”。

      中央今年的一号文件，首次提出了“新生代农民工”这一全新概念。相关部门统计，现在四川外出务工人员中，有6成以上是80后或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。2月23日，当记者拨通东莞市劳动就业服务中心主任肖欣欣电话时，他办公室里正坐满从各地赶来的关注东莞“用工荒”的记者，尽管否认了东莞已经出现“用工荒”的说法，但他同时坦陈，不解决农民工的城市待遇，将来的“用工荒”只会越来越重。“年轻的农民工已经不满足于在城市打工，而是希望在城市里留下来，变成城里人。”

      怎样才算是变成城里人？王冬梅说，最好能买得起房，孩子在城里可以正常读书，各种社会保障与城里人一样。

      记者调查发现，粤、浙两省都推出了一些举措。广州市人力资源中心主任黄宝颖透露，去年，广州市政府已出台政策，优先为优秀农民工办理落户手续，并同时解决其子女读书、社会福利及保障等一系列问题。

      与此同时，浙江宁波市也在全国率先推出《外来务工人员积分落户暂行办法》，规定凡是在宁波创业、就业，并持有浙江省《居住证》或《暂住证》的外来务工人员，只要符合持证年限、工作年限、社会保险、居住条件、年龄要求、信用记录等基本条件，积够100分，并通过相关评比，就可落户宁波，享受与宁波人一样的“城市待遇”。尽管已经达到落户的条件，但周晓东坦言自己没有转户口打算：“如果就我一个人享受城里人待遇，而家里人不能享受，我宁愿放弃。”

      浙江的一个做法引起了我们的关注。省政府驻浙江办事处主任樊秋告诉记者，川、浙两省政府正大力鼓励在浙川籍农民工在当地创业，目前，已有500多户川籍工商企业在浙江著名的纺织城柯桥安营扎寨；在杭州萧山的瓜沥镇，也聚集了2000多名四川“工帮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