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波的孙女士意外怀孕后，不仅没有得到老板的祝福和照顾，相反，近日单位人事部通知她“可以递辞呈了”。工作是生存之本，孕育下一代是人之常情乃至女性对社会的贡献，难道仅仅因为她尽了女性的光荣职责，就连生存的权利都要被剥夺？
 
    金三银四，眼下正是大学生找工作的黄金时期，“就业性别歧视”无处不在，或明或暗地刺痛着女生们的心。
 
    “宁用武大郎，不选穆桂英。”这句话可以形象地概括一些用人单位的性别歧视，由此引发的副产品是：“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”的观点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。
 
    2011年，全国妇联发表的《女大学生就业创业状况调查报告》显示，91.8%的被访女大学生感受到用人单位的性别偏见，21.1%的人“经常”感觉到，25.3%的人“时常”感觉到，45.4%的人“偶尔”感觉到。
 
    职场上，女性通常需要获得更好的成绩才能弥补性别带给她的“先天不足”。于是，女性的人生观、价值观、婚恋观悄然发生变化。据某省的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显示，10年来，“干得好不如嫁得好”的总认同率从34.1%上升到了44.3%，上升幅度明显。
 
    “人人生而平等，这关乎人的尊严。”平等最大的敌人就是歧视，美国为此做出了坚决的制度设计，他们的反歧视甚至“不近人情”，因而也闹出了不少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。
 
    在美国，性别歧视可不是小事，哪怕你只是一不小心在这个问题上说错了一句话，也有可能被告上联邦法院。
 
    有一次，美国一位国会议员发表激情的爱国演说，孰料招致美国上下一片批评声：你搞性别歧视！原来，他把“He or She”说成了“He”——多大点事啊？可这位议员不得不为自己的口误公开道歉。
 
    还有一次，美国某行政机关想招聘男保安一名，在设计广告时战战兢兢，不敢明说“招收男性”的真实意图，便绞尽脑汁，编出了一则奇葩的招聘启事：“招收保安1名。条件：膀大腰圆、武功高强、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腹不会引起骚乱或围观者。” 

    在中国，“就业性别歧视”普遍存在，女同胞们也以各式各样的方式“维权”：“打官司”、“剃光头”、“扮花木兰”、“扮穆桂英”等等。

 
    通常情况下，女性遭受“性别歧视”后会选择沉默；即便选择维权，也往往不了了之。而且，社会各界对招聘中的“性别选择”现象时常持理解态度。
 
    2012年7月11日，女大学毕业生曹菊（化名）以巨人学校招聘行政助理“仅限男性”，侵犯了自己的平等就业权为由，向法院提起诉讼，该案被称之为“中国就业性别歧视第一案”。最终，原被告双方当庭和解，校方承诺向曹菊支付3万元“关爱女性平等就业专项资金”。
 
    学校负责人解释说，之所以在行政助理招聘中“仅限男性”，是因为在2012年时，行政部门清一色都是女性员工。行政部的一些后勤辅助工作，如办公设备、教材等物资的领用、搬运，甚至连办公室饮水机换水，都迫不得已需要几名女职工同心协力才能够完成。部门内部反馈迫切需要招聘一名男性员工，来分担行政部门的“体力劳动”。
 
    2014年7月，在应聘东方烹饪学校的文案一职时，女大学生黄蓉（化名）多次被以“限招男性”为由拒绝，她愤而将校方告上法庭。同年11月，杭州西湖区法院以被告侵犯了黄蓉的平等就业权为由，判决其赔偿黄蓉2000元精神损害抚慰金；但以法律依据不足为由驳回了黄蓉要求校方赔礼道歉的诉求。这是继“中国就业性别歧视第一案”后首个公开报道的同类判例。
 
    对于黄蓉和曹菊的维权行为，各界出现了较大的争议。正方认为，她俩依法维权，勇气可嘉，理应得到支持。反方认为，不能一刀切地认为用人单位只要对职位性别有所要求，就是性别歧视，具体工作岗位与性别之间的确存在适配度的不同，比如：指定招聘男保洁员打扫男厕所，显然不算性别歧视，指定招聘女保洁员打扫女厕所亦然。

    2013年9月10日上午，曹菊（化名）到北京市海淀区法院提交“中国就业性别歧视第一案”立案费，并手持“立案了，yeah”字版在法院门口拍照留念。从起诉到立案，她耗费了整整14个月的时间。

 
    北京邮政速递因拒绝招聘女快递员而遭女大学生小卢（化名）起诉的新闻曝出后，绝大多数网友支持快递公司的做法，认为女性的确不适合干快递，理由有很多：女性不适合干这类重体力活，生理期尤其容易累坏身体，女性送快递不安全……
 
    在一些个案中，这类“担忧”和“体谅”有一定的道理，然而，一旦这种“善意的性别偏见”在社会层面成为无可指摘的共识，它就会变成一道门槛、一条红线，在女性与某些行业之间树起隔离的高墙，从而积少成多地压制了女性在职场上的生存空间——这大概也是法律倾向于支持女性维权的考量之所在。更何况，不少用人单位所谓的基于岗位需要的“对女性的体谅”，实则只是为了掩盖其对女性产假等一系列特殊福利待遇的避而远之。
 
    事实上，“不适合做”不意味着“不能做”，很多女性不适合做不意味着所有女性都不适合做，以性别为界的观念固化无视个体之间的差异，将扼杀个人的选择权，甚至会在无形中极大地影响下一代。
 
    “善意的性别偏见”因其戴着温情的面具，更容易在家庭成员间传播，影响也更大。有研究发现，通过对父母“善意性别偏见”观念强弱程度的评估，能够对其女儿的社会角色目标、学术目标和职业生涯规划等做出相应的预测。父母“善意的性别偏见”观念越强，女儿的社会角色目标越趋于传统守旧，学术目标追求会越低，职业生涯规划的期望也越低。
 
    从这个角度看，我们同样不能允许“善意的性别偏见”蒙混过关，即使是对女性的“保护”和“照顾”，也必须以符合女性的独立意愿为前提，只要法律没有禁止，所有职业都不该因性别原因而将女性拒之门外。当她不想从事这个职业时，她不会被迫去做；当她想从事时，也不该会因为性别而被拒绝，这才是真正的“男女平等”。
 
    当你看到女快递员背着沉重的包裹站在你面前时，你应该对她投以赞赏，而非同情。但不可否认，当女保洁员出现在男厕所时，当男保洁员出现在女厕所时，人们难免会显得不适——可是男医生在妇科充当骨干已经成为医学界的常态。界限在哪里？或许在很久的未来，性别问题仍将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。